廖洪玉:请工友吃饭
七根请七八个工友吃晚饭,散席前,他去前台埋单,收银员告诉他:“不用了,已经买单。”七根一阵愕然,怎么也料不到会出现这事。他这次可是准备了半个月的工资。
约工友们吃个饭这想法由来已久,七根担心工友们不领情,实在不好意思开口。这次他暗自下了决心,不能再拖了,七根要报答刚出来找工作时他们的帮助。那时七根因家里穷,进城寻工时只带了路费,可城里太大了,怎样也找不到工作。这天傍晚,眼见天快要黑了,七根又冷又累又饿,终于忍不住,屁股朝人行道的隔离墩上一靠,甩起了大鼻涕。
这时,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年轻人停在七根的身旁,主动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。年轻人说:“不嫌弃的话来我们工地做吧,工作是辛苦一些,但总算有个住的地方,工钱也会正常发放。”七根听了,看到对方那身沾满泥水的衣装,没有多想,跟着他去了附近的一个工地。这个年轻人大家都叫阿三。
七根在建筑工地干活,都是干力气活,收入不是很高。天刚亮就出门,到晚上已过9点半才回住的工棚,一天的劳累后,稍微吃点东西,洗洗弄弄,就赶紧睡了。为了多省下一点钱寄回老家,鞋子破了也舍不得买。入冬的一天,阿三来到七根住的工棚,发现七根盖的是一床破棉被,阿三转头走出去,过了半小时就回来了,拎着一床新棉被放到他的床上,对他说:“破的这床垫在下面,新的盖在上面,这样会很暖和。”感动得七根直流泪。还有一次七根可能是饿坏了胃,夜里突然胃大出血,也是工友们发现早及时通知阿三送到医院抢救。七根的身后,除了自己知道,工友们也知道他的身后故事,肯定有过无数个夏热握火、冬寒抱冰的晨昏。
这天发了工钱,七根兴冲冲地拔打阿三的电话:“晚上我们一起吃一顿吧,好几次想请你们,你们都不答应。”“好,正好晚上有空,天天在工地辛苦干活,我们正想吃顿好饭呢。”阿三爽快地答应。
傍晚,七根临出门前,他给老家的妻子打了电话,告诉她说这个月不寄钱回去了,今晚要请工友们吃饭,感谢他们当初给他的帮助。妻子非常理解他:“好好,应该的,我在家省用一些,你放心吧。”七根听了,惭愧又是欣慰,捏了捏口袋,出了门。
菜是七根点的,酒也是他买的,还特意点了工友们最喜欢的猪肚鸡火锅汤。这种猪肚鸡火锅端出来就吃,热气腾腾,尤其是在当下这种寒冷的季节,扑鼻而来的浓香,喝着热乎乎汤,顿感暖胃。
趁工友们正在吃饭时,七根离席走去前台结账,真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结了。到底是谁呢?七根很纳闷,收银员说她也记不得是哪位了。
带着这个疑问,七根回到座位,侧身问阿三:“三哥,是你买单了?”阿三一头雾水,说:“没有啊,吃饭不是还没有结束吗?我还想等一会儿我来买单呢。”
七根问大家,没有一个工友承认买单,他们还说:“别问了,明天记得给你老婆寄钱回去,你家里等着钱用呢。”
送走工友们后。七根往回走时,不知道哪儿传歌声飘荡在耳边:“怎能忘记旧日朋友,心中能不欢笑,旧日朋友岂能相忘,友谊地久天长……”他心里暖乎乎的,眼睛里盈满泪花,像随时会掉落的一场雨……